清初夏琳著《闽海纪要》记载:“成功筑演武亭以练兵,亭在厦门港院东、澳仔岭之交”。时间是明永历十二年,清顺治十五年,公元1658年春天。筑亭的目的是为了方便郑成功督导演武场上士兵的操练,就住宿在现场了。所谓“亭”其实是一组建筑,称“演武亭楼台”,也称“演武台”。郑成功部将杨英《先王实录》记载:“命冯工官就澳仔操场筑演武亭楼台”,说明这块地方之前就是训练士兵的场所,因为靠近澳仔岭就叫澳仔操场。图1是笔者根据文献资料绘制当时演武亭环境,当年现在的演武池应该与厦门港水域连成一片。(后来水面上建桥,有了大桥头的地名)
郑成功修建的演武亭楼台是什么样子,无考。明末诗人徐孚远明亡后曾起兵抗清失败逃亡到厦门跟随郑成功,他亲眼目睹了演武场上的操练,有诗《演武台》:
行营高处倚雕栏,铁甲分趋面面看。
不识谁成云鸟阵,路人遥指誓师坛。
阮旻锡《海上见闻录》记载:康熙十九年(1680年),清军攻陷厦门,郑成功之子郑经在撤军台湾前下令“焚演武亭行营”。而《闽海纪要》记载:郑经“乃焚演武亭行宫,辎重、宝玩悉毁于火”。行营与行宫一字之差,性质上有区别,但都说明了当时的演武亭已经成为郑经在大陆的指挥中心,建筑已经有了一定规模。
郑经烧了演武亭,但到了乾隆时期,演武亭已经恢复。时人张锡麟有诗《演武亭观苏制台阅兵》,全诗写道:
制台奉命出巡方,简阅师徒指海疆。
高台十丈临江浒,二十四营听枹鼓。
部伍周迴寂不嚣,旌旗闪烁布近郊。
一麾偏裨皆应节,长短戈矛耀霜雪。
或如常山蛇势张,或如清秋鸟翼翔。
或如熊罴奔大泽,右牝左牡冲锋镝。
或如鹅鹳鸣九霄,舒喉纳喊山动摇。
或如勾陈宿,青红白黑分前后。
或如偃月形,牌铳弓箭列纵横。
或如金锁连环示威武,或如石垒车蒙相依辅。
大都训练属元戎,离合变化讵有穷。
君不见李靖方圆阵,勾联蟠屈雷霆迅。
又不见孙武试宫人,止齐步伐约束申。
夏官司马法俱在,知兵何必逊先代。
即今圣主虽右文,文武并重吾所闻。
观看水师的操演,写下《观操赠姚润斋总戎》:
玉沙原上列貔貅,讲武清时见壮猷。
八面旌旗开紫电,数声画角骋花骝。
但知名士兼猿臂,谁识将军擅虎头。
一阵长蛇人共羡,古来儒将尽封侯。
描绘当时演武场上鼓声雷雷,战马嘶鸣,刀光剑影的操练景象,以及“高台十丈临江浒”的演武亭形象。
根据郑德坤先生1935年《厦门大学校址考》记载,乾隆四十二年(1777年)在演武亭旧址建水操亭。因为原生物楼前有个刻石,记载了当时工匠建水操亭时在附近的许家坟地凿石取土,被许家族人许志敏联名上告,幸得照准,许氏纪念一下这场胜利给后人留下建水操亭物证,现在这刻石也不知去向。道光十九年《厦门志》记载:“水操台:旧建在五老峰前,今移风神庙。”而在乾隆三十一年(1766年)编簒《鹭江志》的厦门全图中看到水操台已经移至海边,这与刻石所记出现矛盾,也许当年演武亭与水操亭分分合合,早年是同一个地方,既可以观看陆军操练也可以检阅水军操练。清初时演武池还能够进行战舰列队,后来厦门港淤积,水军操练移到演武场外海边,水操台也移到海边。
《厦门志》记载当时的“演武亭”是福建水师海防的一个公共汛地,由水师五营轮派外委额外一员,配兵共二十名,与水操台、厦门港炮台等共同防守厦门岛南岸。
1841年,鸦片战争厦门之战在演武亭前打响,炮声消弭,厦门开埠,商船渔舟代替了战船。清末本岛诗人黄瀚写作《玉沙坡怀古》时,战争迹象已无存:
演武亭前水蘸蓝,浪淘滚滚去何堪。
戈船当日连环处,剩有渔舟泊两三。
时间到了1860年代,演武亭有了新的用途,演武场变成了赛马场,演武亭成了观看赛马的最佳场所。
图3:演武亭正面,前面有临时搭建的棚子,背靠五老峰。摄于1868年,来源《厦门记忆》
图4:演武亭侧面,后面是蜂巢山,摄于1870年代。(陈亚元收藏)
厦门是外国摄影师最早到达的城市之一,他们拍摄的照片让我们能够看到150多年前演武亭的样子,照片中显示至少是前后两进三开间阁楼建筑,闽南特有的燕尾屋脊,侧面看四周通透有利观察,与演武亭的业态和亭的形态相符合。
不同于演武场名称的演变,演武亭从1658年第一次建成起,尽管不断毁损不断重建,但演武亭的名称始终没有变。250多年的历史,历经风雨,见证了中华民族兴衰荣辱。1921年在演武亭的位置上建起了厦门大学群贤楼群,旧貌换新颜,如今被誉为“南方之强”的文化殿堂也已走过了百年历史,继续践行着校主陈嘉庚“兴教救国”到现在“教育强国”的精神。